体检记：一个中年男子的自我修养

 《体检记：一个中年男子的自我修养》

凌晨四点，我的生物钟比广场舞大妈还积极。睁眼时窗外黑得像是被泼了墨，大脑却在播放循环弹幕："今日体检，禁止进食！禁止喝水！禁止活着！"躺在床上数了四千八百下心跳后，我忽然意识到这大概是身体在抗议——毕竟对于即将接受全身体检的四十八岁岁人类来说，失眠就像中年男子的发际线，虽迟但到。

四轮本命年意味着什么？相当于在人生的赛道上被罚下了四圈，还要保持围笑接受场边观众的加油："老张啊，最近白头发又多了嘿！"前些天在电梯里被小学生喊叔叔，我条件反射回嘴："叫哥哥就行。"那孩子惊恐的眼神让我当场理解了什么叫代沟——是马里亚纳海沟那种沟。

套上体检服时，布料在腰间紧绷的触感让我想起去年双十一买的加肥加大码运动裤。护士小姐捏着血压计袖带的表情，活像在给即将爆炸的轮胎打气。"低压有点高哦。"她轻飘飘的这句话，在我听来跟"您这血管里流的怕不是花生油"没什么区别。突然理解为什么说男人三十而立——是动脉硬化的那个"硬"。

B超探头在肚皮上游走时，我盯着天花板数瓷砖。当医生说出"脂肪肝"三个字，脑子里自动播放起《舌尖上的中国》片头曲。终于明白为什么说中年男人是"油腻大叔"，原来这油腻是字面意思——我的肝脏正在cosplay法式鹅肝，还是鹅肝酱那种质地。想起上周在烧烤摊上豪迈撸串的自己，此刻真想穿越回去抽那个举着啤酒杯的傻子。

站在体重秤上的瞬间，仿佛听见机械轴承在惨叫。数字跳出来那刻，我条件反射把体检单翻过来盖住，活像考试时防同桌偷看。终于理解为什么健身房的年卡都叫"自律卡"——毕竟我这张卡自从办完就再也没见过天日，现在估计已经长出蘑菇了。

心电图室倒是个有趣的地方。贴电极片时，医生突然问："您是程序员吧？"我正纳闷这年头看心电图都能算职业，人家补了句："您这心跳波形，标准的996作息。"突然觉得现代医学真是神奇，连心脏都知道怎么摸鱼。只是不知道窦性心律后面跟着的"不齐"二字，是不是心脏在抗议我总熬夜看球赛。

抽血窗口前，我盯着护士手里的针管，突然想起小时候打疫苗哭得惊天动地的场景。现在倒是能面不改色，毕竟比起房贷车贷补习班费用，这点疼痛算得了什么。倒是血管突然有了中年人的倔强，针头戳进去时居然玩起捉迷藏。护士安慰说："您这血管弹性挺好的。"突然感动得想哭——终于有器官还没完全背叛革命了。

在留尿室端着塑料杯时，突然意识到这是今天最贵重的容器——毕竟这杯"陈年老窖"即将决定我未来三个月的饮食自由。想起昨晚特意百度"体检前尿黄怎么办"，现在看着堪比龙井茶汤的颜色，终于承认啤酒不该算进每日饮水量。

等待胸片的队伍里，前后都是同龄人。大家相视苦笑的模样，像极了在产房外等老婆生孩子的准爸爸们——都知道要迎接新生命，但没人知道会生出个什么玩意儿。站在机器前摆出"大"字型时，突然福至心灵：原来我们这代人，连拍X光都要保持表情管理。

医生翻着报告说"指标总体不错"时，我差点跪下喊菩萨。但听到"建议控制体重、调整作息、清淡饮食"的医嘱，突然想起上周半夜点的麻辣小龙虾外卖。原来当代养生就是边作死边自救，像极了在蹦极绳上织毛衣。

现在盯着手机等报告的焦虑，堪比等待高考放榜。区别在于当年怕考不上大学，现在怕查出三高。终于明白体检报告为什么叫"成年人成绩单"——不及格还没法补考，只能现场表演痛哭流涕。这五天足够我把人生走马灯看上三遍，从幼儿园偷吃同桌饼干到昨天开车压实线，连八岁那年打碎邻居玻璃的事都回忆起来了。

窗外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下，我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身体在发送摩尔斯电码：该给这台老爷车做保养了。摸出手机订了健身房会员，转念又下单了无糖奶茶——当代中年人的矛盾，就像在蹦迪时贴膏药，既要朋克养生，又要优雅认命。